石匣秘锁香巴拉——甘南探秘之三
 

在拉卜楞寺完成转经后已经是上午九点半。

阳光好的不行。看到如此好的天气,小苗便决定带我们沿一条小路直奔桑科草原,并从那里溯大夏河源头而上、翻过黄河流域与长江流域的一座分水岭,直插碌曲,下午便可以到达尕海湖了。

车出夏河镇不远,便是名闻遐迩的桑科草原。

6月初的草原,绿意开始葱茏,虽然远未达花海绽放的盛夏,但是层叠的小黄花儿也已遍布整个草原。

这是一条狭窄的乡道。有时会车都相当困难。但越是这样人迹罕至之处,越能领略到草原的大美精髓。

行不多久,便看到路边有牛羊成群,一位藏族姑娘正吆喝着牛群们转场。

我们在车上都坐不住了。直接跳下车,奔向那流淌着潺潺小溪的心爱草原,奔向那如同天上繁星般密布的牛群。

牛儿们见我们的镜头倒是不以为意,该顶角打架的继续打架,该悠闲进食的继续进食,表现出了作为非职业模特们的良好素养。

一群人长枪短炮的正疯狂开摄,溪流对岸却跑过来两匹马儿,介个,不正好给这如此静谧的草原增添了些许动感么?于是乎,镜头再次转移到马儿身上。

而最为温馨的画面则是在我们准备鸣金收兵时出现了。

——当牛群集体跨过溪流向远方转场时,有一只才出生不久的小牛牛犹豫逡巡着不敢过河。已经踏过河岸的牛麻麻很着急。而已经走到前面很远的年轻卓玛看到此情景后,急忙赶回来重新跨过溪流,把小宝宝抱在手里,寻找水浅的地方。

就这、牛麻麻还是不放心,一直紧跟在卓玛身后。舔犊之情溢于言表。

直到找到了水浅处,小牛牛紧跟着牛麻麻过了河,我们才松了口气。

感慨,这世界上的母爱,不分物种,大抵若是罢。

 

从崎岖的乡道直接到达了大夏河源头的垭口,随着海拔上升到3600米,逐渐看到路边有许多牛羊的骨骸。

问及小苗,才知道去年冬天的雪灾,冻毙了不少的牲畜,使得牧民们损失惨重。我们听了后心头都有点沉重,嘿然无语。

很多时候,我们来到草原,只看到那些难得一见美景和辽阔的天地,又怎能深切感知到世代生存于斯的牧民的艰辛岁月呢?

而尘世的生活,也大抵若此:既有盛夏草原的丰美、也必然有隆冬无情的冰雪。

草原上的人们,还有那些在风雪里辗转的牛羊,都必须坚韧的走过去,才能迎来崭新的季节。

 

中午时分,沿着213国道顺利到达碌曲县城。黄河上游最大的支流洮河在这里穿城而过。

这是一个干净的高原小城。

城中心的人民会堂倒也建得气派非凡,甚至在会堂前还模仿天安门前的金水桥修整了五座小桥。嘿嘿。

我们在城里的一家川菜馆里简单吃完了中餐后,没有停留,便直奔尕海湖去。

尕海湖是甘南海拔3400米以上的一片重要湿地,湿地范畴达到4.3万公顷。但是由于过度放牧和气候干旱的原因,该湖曾经在1995、1997、2000年三次干涸。高原脆弱的生态环境可见一斑。

目前,由于持续保护和湖边休牧,尕海又恢复到2170公顷的水面,引来了大批候鸟在这繁殖生息,尤其是国家一类保护动物黑颈鹤,已经由2004年的数十只增加到300多只。

可素,当我们到达湖边时,天气却迅速的坏了下来。狂风席卷,细雨淅沥。偌大个景区大概也就我们这一拨客人。

走在空旷无边的湿地栈道上,我勒了个去,湖风太大,即使俺把冲锋衣的帽子全部扎紧,还是冻得涕泗交流。

好不容易走到湖边的观景平台处,随手拍了几张片片,便狼狈不堪的逃回车里。唯有草原上的土拨鼠伸头探脑的观望着我们这些不速之客。

总之,黑颈鹤不仅没看到,尕海的美景大约也只能留待有缘了。

顺带说一句,甘南草原上的地老鼠极其之多,令我们瞠目结舌。而且这小东西只啃草根,严重破坏了草原的生态,是导致草场大面积沙化的元凶。我和苏哥聊天时提起治理的几个方案,都感觉甚是棘手。草原生物链丧失了顶端的天敌,估计是鼠患泛滥的原因吧?

 

从红星乡就开始沿着白龙江进入了峡谷。

这是一条修建平整的柏油路面,峡谷岩壁呈现出赭红色,带有明显的丹霞痕迹。

白龙江说是一条江,在它的上游却只不过是五六米宽的一条溪流而已。天气虽然沉沉,一路却风光如画。下午四点多,到达离迭部县城约15公里的冻列乡时,天气却一下子好了起来,阳光耀眼,碧空如洗。

苏哥感慨的说,走了两天,总算是盼到了高原上的蓝天白云啊。

小苗神秘的笑笑,对我们说,带你们去一个好地方看看。

于是、我们就在冻列乡的白龙江畔停车,越过江上的一座石桥,发现此处果然绿草如茵、水草丰美。更难得是,草地上古树成行、亭亭如盖。

一眼望过去,每颗老树都至少有着几百年的历史呢。树下则溪流淙淙,如同天籁之音。

那便在这斜阳古柳下小憩会吧。切开兰州带来的白兰瓜,席地而坐,大快朵颐。

这才是旅行。不必急于赶路、不必急于到达目的地,路边的每一处风景,都可以成为我们心灵的休憩之地。

在善于发现美的眼睛里,风景只在路上。

吃饱喝足,和小苗一起登上旁边长满松树的小山岗,考察了一下扎营的地形。

除了水源稍远之外,这片小山岗倒确是一个野营的好去处。作为有心人的小苗兄弟,看来已经着手准备下次自驾野营的活动了。

在山岗上还看到一丛五颜六色的野花,我对植物向来不怎么内行。小苗告诉我,这就是大名鼎鼎的狼毒花,这种花其实并不是一个好的兆头,它的到来意味着沙化风险的增加。下山的路上看到溪流上盖着一个小型的庙宇,下面还有水车正在转动。

原来这是藏民们利用水力推动转经筒,代为他们念经祈福呢。

你看,藏民是多么有智慧的民族,利用风力而设置的风马旗,利用水力推动的转经筒,都是那么和谐的利用大自然的伟力而代之诵经祷告。

将自然的力量与内心信仰的力量有机结合在一起,不得不让人敬佩。

 

在夕阳里很快便到达了迭部县城。这是甘南深处的一座小小山城,沿白龙江峡谷而建。

提起迭部县城没多少人知道,但是腊子口呢?

当年红军北上的最后一仗也是最艰苦最具决定性意义的一仗,便是腊子口战役。

此仗过后,前方便再无天险。陕甘宁的黄土将迎来它们崭新的希望。

我们所住的县政府招待所,便在腊子口路。

迭部海拔较低,只有2100米左右。既无高反之虞,大家便要了瓶泸州老窖,开怀畅饮。

一觉醒来,颇觉寒意。凝神细听,原来窗外已是雨声淅沥。看一看表才四点。又睡到七点起来,小雨依旧。不过对面的虎头山却白雾缭绕,很是美丽。

吃过一碗热气腾腾的牛肉面后,便冒雨前往最后的香巴拉秘境——扎尕那。

从县城到扎尕那沿着白龙江的一条支流逆流而上,大约40分钟的样子便到了。

 

小雨渐渐的停歇,远望山峦,云霭如同轻纱一般飘荡在半山,给人以如梦似幻的感觉。所以,不必慨叹高原天气的变幻莫测,而更应该感恩于上苍的恩赐,让我们能看到不同气候下的美景。正所谓:“水光潋滟晴方好,山色空蒙雨亦奇”。

汽车驶入一座两山夹峙的石门状峡谷,青翠山坡上的那片小村庄一下子便展现在我们眼前。

“扎尕那”在藏语里意为“石匣子”。它是一座完整的天然“石城”,俗有“阎王殿”之称。整个扎尕那峰下有四座村庄,地形犹如一座规模宏大的巨型宫殿,又似天然岩壁构筑的一座完整的古城。正北是巍峨恢弘、雄伟壮观、璀璨生辉的光盖山石峰,古称“石镜山”,因灰白色岩石易反光而有其名;东边耸峙壁立的俊俏岩壁,凌空入云,云雾缭绕;南边两座石峰拔地而起,相峙并立成石门;再南至东哇、纳加一带,峭壁矗立,清流跌宕,水磨飞轮,流转不息。

雨后晨雾缭绕的扎尕那,整个峡谷绿意盎然。被雨水清洗过的植被丰润而清亮,看看四周醉人的绿色和高低错落的村寨,再来几下深呼吸,让那混合着草香、花香的空气沁满你的胸腹,真是不知此情此景,是否天上人间。也难怪扎尕那能入选全国非著名十大山峰了。

我们在石门关便下车步行,穿过潺潺流淌的溪水,越过绿茸茸的青稞田,直接奔上村寨的制高点,开始大肆谋杀菲林。安静的东哇村,除了偶尔下田劳作的妇女们走过,便只有鸡犬之声相闻。在这样的小雨初歇后,扎尕那之所以被称为香巴拉秘境的缘由昭然若揭。等到跟车一路上升到公路的最高垭口处观望扎尕那全景,远远望去白塔、踏板房、架杆在绿野、石山、林木、云雾的映衬下宛如童话中的梦幻世界,那种世外桃源的感觉愈发强烈。听小苗介绍,整个扎尕那由四个山寨组成,按山势从高到低依次为代坝村、达日村、叶日村、东哇村。

这里的居民当大多是吐蕃将士的后代,当年一路征战到此,发现此处秘境,便在这里休养生息、繁衍后代。让我们不由感慨,松赞干布的后裔可真会选地儿啊!

 

见雨停了,小苗兴致勃勃的要带我们去叶日沟的峡谷里走走。

进了他自己命名的叶日A沟,发现由于下雨的缘故,溪流大涨,导致过河的石块早被淹没。我和阿龙相视一笑,除下鞋袜,淌水而过——当年在夏特木扎尔特冰河尚且强渡而过,这点溪流又算神马?

孰料进沟后不久,发现沿着溪流的小道几乎尽被淹没,又担心雨水导致山洪,为安全计,还是折返为妙。

再走叶日B沟,发现是一条快速上升的路径,山路陡峭,海拔上升十分之快。

顺水而行,至尽处折向左侧上山。好在随手拿了根登山杖,沿着大约70多度的陡峭小道盘旋而行,一个钟头过后,我们已经站在海拔3600米的垭口上了。再继续前行,据估计应该是一条穿越路线。

回来后查阅资料,此即所谓洮迭古道。重装步行两天可到九天石门,途中最高处海拔4000余米。再用一天时间,经山谷中一道道石门后,可从卓尼的卡车沟出山。可惜,我们只有匆忙的半天,就只能再从垭口返回了。

不过不管怎样,好歹也算过了一把登山的瘾,也算心满意足了。

 

整个扎尕那景区目前都不收门票,这与国内那些成熟的景点动辄上百的门票相比,真是令人心生感慨。不过目前村里的食宿也基本没有形成接待能力。但小苗童鞋由于常走这里,有相熟的藏民朋友,可以吃点简单的饭菜。下山后,我们就施施然坐在东哇村藏民桑杰家的阳台上看青山隐隐,听流水声声。

正吃着鹿肉面片,看阳光忽然就出来了。

我们大喜,放下饭碗直接奔向村里最高处的白塔。

在那里可以一睹神山的真颜!

气喘吁吁的爬上白塔时,阳光已然变得无比强烈,云雾已经完全散去,蓝天下的扎尕那峰如金字塔般直插云端。

我和阿龙疯狂按动快门,将这云开雾散的一瞬摄进永恒!

果然,前后不过十分钟的光景,一片乌云遮来,阳光又散去无踪。但我们已经很是心满意足了。

扎尕那,对我们已经是灰常的厚爱了。

在斜阳里走出石门时,回望这甘南秘境,竟然在心底不由生出几许寥落来:

如流的生命中,我们还能于彼时重归这最后的香巴拉么?

唯愿:无论沧桑如何变迁,这个星球上始终能够保留有一方这样安详的净土。

 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 苏远风 2012/6/18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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